又似乎人人都一样,张着血盆大?口,不是吃人,就是被吃。
“鹿露?”乔纳森自对面的走廊拐了出来,看见她就松了口气,“你来了,我刚才在卫生间。”
他瞥了眼室内,拉住她的手,“走吧。”
鹿露用力眨眨眼,安静地问:“你干什么去了?”
乔纳森道:“吐酒。放心,我不吃那种东西,都吐了。”
一年365天,360天都在吃草和白煮蛋,外?带全年无休的健身才能?换来的身体,傻子才会轻易糟蹋,他才不愿意为短暂的放纵毁掉自己的前途。
“真?的?”鹿露打量他,比划手势,“这是几加几?”
“四加五,九。”乔纳森给她看藏在西装口袋里的口香糖,“这是可吸收材料,躲半瓶酒没有?问题。”
鹿露甩手挣脱了他,但说: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乔纳森讶然,半晌,慢慢点头,温和道:“好,回去吧。”
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,现场乐团演奏着舒缓的舞曲,兴致好的情?侣在花前月下起舞,性?致好的已经消失不见,鹿露的退场并不突兀。
她安静地坐上车,一路沉默到了酒店。
别墅灯火通明?,端出海鲜粥,殷勤地问:“鹿小姐要喝粥吗?”
鹿露摇头,说:“我想吐。”
不说则以,一开口就再也?忍不住胃部的翻滚,她快步奔进卫生间,来不及掀开马桶盖,趴在洗手台就吐了。
尚未消化的奶油蛋糕、牛排、冰激凌争先恐后地涌出嗓子,痛痛快快跑路。
但一旦吐出来,胃反而好受许多。
鹿露吐掉混合胃酸的口水,接水漱口。
“您好点了吗?”林泮拿来测温夹,在她指尖测了测心率和体温,“肚子疼吗?”
鹿露抹抹嘴:“我没事,今天蛋糕吃多了不消化,没事啦。”她故作轻松地宽慰众人,“没事没事,吃多了,你们回去休息吧,不用管我。”
谁都不会把?这话当真?。
说:“我去叫医生。”
“我真?的没事。”鹿露还想阻止,被林泮按住了。
他递给她一杯温水,轻声道:“刚才的空气不太干净,您还是让医生看一下比较好。”他嘱咐,“请医生带验血仪过来。”
“好。”匆匆出门。
鹿露被林泮吓到,犹豫了下,没再反对。
曼丽酒店的医生很快赶到,进门时表情?严肃,唯恐哪个有?钱人玩嗨了摄入过量,等听到说只是闻到气味不舒服,立即松口气:“可能?浓度太高,咽喉不适导致的生理?性?呕吐。”
闻到气味就恶心到吐,显然不是某类爱好者,她口吻也?温和起来,宽慰道,“问题不大?,我替你化验一下。”
她为鹿露指尖采血,放到仪器上化验,不到五分钟就出了报告,各项数据都很正常。
“没有?不良反应,多休息就好,今天不要用香氛,更?不能?抽烟和雪茄,还是不舒服就喝点热水,明?天就好了。”医生拒绝开药。
鹿露恹恹道:“真?的没关系吗?那个味道好臭啊。”
医生道:“听描述是口服类药物,应该是高温燃烧产生的刺激性?气体,本身并没有?毒性?。”
乔纳森这时才开口:“他们用的是‘云母-’。”
“那是口服的,通过肠胃吸收。”医生再三保证,“只要您没有?服用就没有?关系。”
鹿露终于放松了点。
“给我也?测一下。”乔纳森伸出手臂,“采静脉,准一点。”
医生照办,半个字都没多问。
乔纳森的血液结果也?很快出来,只有?酒精一栏飘红了。
“酒精006。”医生递出打印好的检测单,“其他没什么问题。”
他看也?不看,随手递给鹿露。
鹿露接也?不是,不接也?不是,瞪他。
“我去洗澡了。”乔纳森耸耸肩,起身上楼。
林泮送医生出门:“麻烦您跑一趟,小姐肠胃不好,假如可以的话,明?天早上请您再来复查一次。”
“有?症状再找我吧。”医生也?无奈,“今晚我有?的忙了,幸亏你们喊得早。”
她敢打赌,不出一个小时,值班室的铃就不会断,什么酒精中毒、肠胃炎、扭伤撞伤、异物入体都是小事,运气不好还会碰到生命危险。相比之下,鹿露不管是消化不良还是腹泻,都是小问题。
林泮还是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,才送她离开。
“鹿小姐,我放好热水了。”请示,“您要不要洗个澡,早点休息?”
鹿露蔫巴巴地点头,由她搀扶回房洗漱。
林泮等了半个小时才上楼。
鹿露已经洗好了,窝在柔软的丝绒被窝里发呆,听见他敲门才喊了声“进”。
“您刚才吐过,可能?喉咙不太舒服,这是咽喉片。”林泮给她一颗果汁软糖似的药片,“咀嚼含服,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鹿露被他提醒才觉喉咙难受,连忙拿过来塞嘴巴里:“谢谢。”犹疑一刹,小声问,“我刚才是不是对乔太……太那什么了?”
之前有?所怀疑,一点没觉得过分,现在发现冤枉了人家?,不免讪讪。
“假如这是您的原则,您不需要为任何人感到抱歉。”林泮调高空气湿度,将保温杯的温度下调一点,“乔是模特,时常需要上交体检报告以规避风险,我想他并不介意。”
鹿露想想觉得有?道理?,认真?道:“这不仅是原则,是底线,我身边的人不许碰这些,被我知道了,我马上让ta扫地出门。”
林泮鲜少见她这般严肃的样子,不由道:“我明?白了。”
停了停,安抚似的承诺,“您放心。”
她终于展颜:“嗯。”
第62章沧浪之水
乔纳森走到卧室门口,就听见“你放心”“嗯”这样的对话。他微微挑眉,等了会儿才?叩响门扉:“打扰,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?”
结果鹿露十分迷茫地?问:“你还不睡觉吗?”
“我不是正过来吗?”他施施然走近,“你不太舒服吧,我陪你。”
鹿露摆手:“我又不是小孩子,哪里用得着人陪。”
她的呕吐感来得快去得也快,离开了恶心的环境就好?多了,只有胃小小的难受。
乔纳森问?:“那你现在睡得着吗?”
“呃……”诚实地?说,发生这么多事怎么可能?马上入睡。
他说:“我陪你聊会儿天。”明明是询问?的口气,却是一个陈述句。
鹿露想想:“行叭。”
她看了眼林泮,他说:“夜间不舒服请及时叫我,我会马上找医生。”
“嗯嗯。”
林泮瞥了眼乔纳森,替他们掩上门。
乔纳森撩起睡袍,放松地?坐在床尾凳上,因为腿长,屈拢的膝盖稍稍占据了一丁点儿床尾的空间。这很合理?,鹿露没有丝毫异议。
她在思考一个比较严肃的话题:“云母-是什么?”
“从一种?植物的根茎里提取炼化的药物,像云母一样的白色结晶体?。”乔纳森问?,“你没见过?”
鹿露摇摇头。
“也是,理?论上只有医院才?能?开的处方药,偶尔也会被用以治疗大脑损伤带来的痛苦。”他说,“很多人都?不知道。”
鹿露问?:“你既然知道,为什么不走呢?”
“布鲁诺给我倒的酒,我总不能?泼他脸上。”乔纳森平静道,“吐掉就好?了。”
摸爬滚打五六年混出的地?位多少有些用处,他不是随便招来的十八流男模,不喝也得喝,当?时给面?子?喝了,就不好?计较有没有真?的吞下?去。
其他人就没这么好?运了,不喝,是掰开嘴灌进去,还是打进去,抑或是从别的什么地?方塞进去,谁知道呢。
鹿露抿住嘴巴。
“你的表情像是准备杀回去,再泼他一脸。”他挪过去,轻轻抚摸她的头发,“别生气了。”
“如果我在,不止要泼他一脸。”她气恼未消,“我还会给他一巴掌。”
乔纳森笑了笑,收回手,但没有坐回床尾凳,改坐在她腿边:“你很有原则。”
鹿露叹气,欲言又止:“他们……都?这样吗?”
她没有解释“他们”是谁,乔纳森却听懂了,言简意?赅道:“私人岛屿不受外界干扰,有的人就会肆无忌惮一点,反正没有代价,或者代价很小,但不是全部,至少你不是。”
“我不能?理?解。”她大摇其头,“他们图什么呢?”
“图个无法无天,为所欲为。”堕落的人里有他的同?行,乔纳森多少能?猜到他们的想法。财富、名气、性,都?来得太容易太简单,好?像今后什么都?不用再顾忌,挥霍起来也就格外肆意?。
鹿露还是摇头,一想起先前的场景就头疼:“我受不了,我要报警!”
“别做傻事,你会得罪所有宾客的。”乔纳森温言道,“而且,我相信他们肯定有医生开的处方药,证明那是合法使用。夏威夷又是美国领土,并不违法。”
鹿露冷嘲热讽:“噢,所以是合法治疗脑子?不好?使?”
他反问?:“为什么不呢?”
鹿露无话可说。
她之前见识到的都?是超级富豪们光鲜的一面?,私人岛屿、大庄园、奢侈品、名流荟萃,这固然让人觉得浮华,却也不是不能?接受,谁让人家有钱呢。但今夜,她窥见了这个世界晦暗不明的角落,金钱打破了界限,他们肆无忌惮地?游走在灰色世界,享受金钱和权力带来的网开一面?。
无法杜绝,无法制止,无法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