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突然想起了什么,从床底下拿出一本画板放在崇禧面前。
“看……”周蔷指着画板,让她看。
崇禧翻开一页,那上面是一个女人,中长发,穿着风衣,里面是长款连衣裙,手腕有一道红线。
再翻一页。
戴着墨镜的女人,连衣裙,手腕一道红线。
每一幅画上面都有个女人。在看到女人坐在秋千上时,崇禧翻动的手渐渐变缓。
她终于反应过来,这些女人都是一个人!
而这个秋千,是曾经父母卧室阳台的秋千。
虽然手腕上戴着红线,可这个人并不是自己,而是妈妈。
她的妈妈就是中长发,爱穿长款连衣裙。
周蔷的简笔画线条过于粗糙,只能勉强分辨出人形,直到这个秋千出现,才终于唤醒崇禧的记忆。
她抬眼,激动地问:“你怎么会画这些?”
周蔷眨了眨眼,双手合十放在耳边,头也偏过去,做出睡觉的姿态。
崇禧问:“这是你梦到的场景吗?”
周蔷好像没听懂,呵呵笑了一声。
崇禧指着画,也双手合十放在耳边,一边说一边比划:“这个,是,你在睡觉的,时候,看见的人吗?”
周蔷看懂了,用力点头。
崇禧鼻子一酸,两行热泪从眼眶里划过。
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周蔷能梦见上一世的自己,还能清晰看见上一世居住过的地方,并且画下来。
周蔷见状抽出纸巾帮她擦拭泪水,崇禧哭得更凶了。
周蔷手忙脚乱,急的不知所措。
崇禧吸了吸鼻子,接过纸巾。情绪稳定好后,她和周蔷面对面坐下。
崇禧挽起衣袖,手腕放在周蔷手腕之上。
按照夭婆婆告诉的方法,拿出随身携带的剪刀,口中默念了几句后,垂眸。
犹豫了几秒钟,又抬眼,对上周蔷懵懂的双眸。
在这个花季年代,她的青春不该被埋没。
崇禧抿着唇,狠心将红线剪断。
坠落下来的红线落在了周蔷手腕上,下一秒就融于她的肌肤,消失不见。
仿佛雪落于水,又像是灰尘入火,顷刻间消散在眼前。
下一刻,周蔷就失去意识,晕倒在床上。
崇禧交待周蔷的父母:“她会沉睡至少一个星期,这一星期里或许会做梦,分不清现实和梦境。你们要一直陪在她身边,梦中挣扎时按住她的手,确保她不会伤害到自己。”
她拉上窗帘,室内光线变暗:“至少这间卧室不能有光亮,七天之后等她醒来,叫她自己拉开窗帘。”
周蔷的父母忙问:“七天之后,她就会恢复吗?”
崇禧点头:“一切都会归于平静。”
她坐在床边,轻轻抚摸她的面颊,凑到她耳畔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,轻轻说:“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,但不能让这一世的你背负上一世的执念。你亲人是无辜的,不该为我们的缘分受过。我现在过得很好,你也要一样。”
崇禧拒绝了周家父母留她吃饭的提议,转身离开。
走出大门,阳光照耀她的面庞,她脸上全无血色,嘴唇也泛白,那根红线仿佛承载着她全部精力,而就在这一刻,被她亲手抽净了。
扶着屹立在一旁的柳树,踉跄着走了几步。
仿佛溺水失去最后一丝力气被提上岸,她的心脏从一动不动到剧烈颤动,几乎就要跳出来。
崇禧再也隐忍不住,弯腰吐出一大口血,重重咳了两声眼前一黑失去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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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再次醒来时,眼前白茫茫一片。
有个黑色人影背对着自己晃来晃去,不一会儿又有几个白色的人影出现,声音传到耳畔似乎自带回音,她仔细听也没能听清。
白色人影靠近的同时,有一阵强光出现在眼前,晃得她眼球酸痛。
很快,黑色人影凑近自己,干燥的嗓子得以缓解,崇禧大口大口吞咽,不小心呛到剧烈咳嗽。
她被提起来拍后背,空旷的声音再次想起:“崇禧!崇禧!”
“齐世……”
“崇禧!”
她眼中的世界终于清晰,眼前人的五官也浮现在眼前。
“傅宸?”
“崇禧,你终于醒了。”
傅宸第一个感应到崇禧出了意外,顺着痕迹找到她后,将人送到了医院。
“你感应到了我……”
“是,”傅宸说,“我能感应到你是否出现意外。”
他似乎已经明白了,视线直接落在崇禧光溜溜的手腕上面,猜到她发生了什么。
崇禧去鼠林寨这件事,傅宸也知道,自然也就知道这根红线的来源。
“我姐姐跟我说你离开寨子之后,我就一直在感应你的情绪。发现你依然平静,但我知道在这种时候,越是平静就代表你要做的事情就越沉重。”
“所以崇禧,你找到了你母亲的这一世,对吗?”
崇禧点头:“找到了,我把这根红线还给她了。”
她抬起手,衣袖下滑露出光洁的手腕,皮肤惨白,跟随自己几个月的红线已经消失不见。